——陈粹芬

               □蔡振湘    摘

 

　　在香港屯门有一座背枕青山的小型公园——中山公园。在茂密的树林中，有一座用砖建造的红色别墅，称为“红楼”，这就是客家人中的伟人孙中山先生在上世纪初进行革命活动的著名据点。一百多年前，孙先生在红楼留下了革命史实，更留下一段鲜为人知的伟大的爱情故事。

　　1901年，追随孙中山先生的香港富商李纪堂在屯门购买了250亩的山坡地，命名为“青山农场”，专门收留1895年惠州之役失败后沦落香港的数百名革命党人，使他们在此种植耕牧为生，红楼便是革命的策划之所。当年孙中山便与黄兴、朱执信、李纪党、陈少白等革命党人，在此召开多次军事会议。红楼背山面海，既是革命的策划地亦是输送弹药和革命党人的运转基地。当年英勇的革命史实都简记在红楼旁的纪念碑中，或者是孙中山的革命史录中，惟独一位在此为孙中山革命事业奉献了毕生青春和心血的女人，一位生于香港、终于香港的革命女杰——陈粹芬，却为许多人所遗忘，令知情者不胜唏嘘。

　　陈粹芬是原籍福建同安的客家人，出生于香港新界屯门，未曾读过书，但勤敏聪慧。少年时期向往革命，经革命党人陈少白介绍认识孙中山，她崇拜孙中山先生的革命精神，并从此成为孙中山先生的得力助手和忠实的革命伴侣。1895年，孙先生由美国檀香山回到香港着手成立兴中会总部，并决定于10月26日在广州起义，并由香港采购武器运回广州。负责起义的陆皓东在广州长堤附近运载军火时，被清廷缉捕。幸好经陈粹芬之手的一批军火安全运入广州。10月下旬，郑士良派人秘告孙中山，陆皓东已被处死，清廷重金缉拿孙中山，情况十分危急。陈粹芬与孙中山匆匆收拾行装逃离广州，旋即又随孙中山逃亡日本。

　　1900年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决心策划广东独立。当年广东三合会首领郑士良原在孙中山领导下，在惠州策划起义割据，但三合会的武器较差，香港兴中会便通过海员工会的海员秘密在美、加等地购买武器，并将日本横滨作为中转站，而藏有武器的邮般经过横滨时，均由陈粹芬亲往接船及随送情报。由于日本不注意妇女上船，所以一批批武器由三合会、兴中会，兴汉会在香港集中，最后运至惠州地区。1900年10月，郑士良率先在惠州起义，是然是起义失败了，但革命党人对起义前冒死运送武器的陈粹芬均交口称赞她为“无名英雄”。稍后，陈粹芬又不辞辛劳紧随孙中山到南洋各地奔走，并亲自印刷“反清檄文”，派发宣传。

1901年陈粹芬随孙中山迁入红楼，在这里她拼命工作，为农场里的革命党人煮饭洗衣、传送情报，组织活动。她的勤勤恳恳和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备受当年革命党人的敬佩和爱戴，大家都亲昵地称呼她为“陈四姑”。1907年，孙先生在此先后策划广东边界的四次起义，每一次的准备工作陈粹芬都耗尽心血。曾为孙中山担任英文秘书的日本友人池亨吉说：“陈粹芬工作非常勤奋卖力，性格刚强不屈，颇有‘女中丈夫’气概”。

　　陈粹芬陪伴孙中山先生在红楼前前后后，居住了近10年。1911年10月，孙中山先生由美国返国，在马来西亚槟榔屿与原配卢慕贞及陈粹芬相会后，再返抵国内，并于1912年元月1日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当年2月，卢慕贞与二位女儿及陈粹芬离开槟榔屿抵达香港，卢夫人与二位女儿到南京与孙中山团聚，而陈粹芬则悄然去广州了。

陈粹芬离开孙中山的原因，是因为她认为孙中山先生倡导奋斗的目标已基本实现了，虽然她深爱孙中山，但她毕竟是位未曾读过书的女性，自认不宜随伺在总统身边，令他有失国家元首之尊，她衷心祝福孙中山与知书达理、气质高雅的宋庆龄相结合。虽然孙中山极力挽留，但她去意已决。

　　1912年秋，陈粹芬在澳门孙中山的大哥孙眉家中居住。1914年，陈粹芬告别亲友，只身到回马来亚槟榔屿，与一位女商人合股经营橡胶园。为了给自己的寂寞生活增添一点欢乐，亦为了享受一下女性作母亲的喜悦，她领养了一位苏姓华侨的女婴作女儿，并取名孙容，目的亦是为了纪念她与孙中山难忘的一段恩情。后来她们经营的橡胶园失败，生活异常拮据。以后，担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的孙科先生（孙中山与卢夫人的长子）出国途经该地时，亦曾接济过她，并力邀她返回澳门居住，但不为陈粹芬接纳。孙科之所以十分孝敬陈粹芬，乃因陈粹芬对卢夫人之所有子女均视为已出，厚爱有加，令他们难抹孝心。

1931年“9·18”事变后，陈粹芬应孙科之邀请，终于携带孙容回到香港，暂住九龙后再迁回澳门租房居住。1932年秋，孙科接他们母女2人到广州居住。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中华民族的全面抗日战争开始了，当时陈粹芬仍居住广州，她不惧年事已高，到处宣传抗日，并深信国人长期抵抗下去，抗日必胜。为此她还为孙容所生之子女取名为必胜、必兴、必达、必成、必立来昭示其抗日决心。陈粹芬之女婿孙乾为孙中山的侄孙，亦即孙眉之孙，孙容在美读大学时便与孙乾热恋，尽管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论辈份是姑侄，乃遭孙家长辈极力反对，最后由孙科出面斡旋，有情人终成眷属。孙容亦在婚后恢复原姓，改名为苏仲英。

1949年仲夏，孙科、陈淑英夫妇在澳门为卢夫人举行83岁生日庆宴，当卢夫人挽着陈粹芬走下楼梯下，她们宛如姐妹，状甚亲昵，受到了亲友们的热烈掌声。

　　在广东中山市翠亨村，人们对陈粹芬尊敬有加，孙辈们称她为“南洋婆”（卢夫人叫“澳门婆”，宋夫人则称为“上海婆”），族中人称她为陈夫人，族谱中将她列在卢夫人之后，宋庆龄夫人之前。

　　1960年秋，奋斗了一生的陈粹芬在香港溘然逝世，终年87岁。草草葬于九龙荃湾。

　　1986年，孙乾由美国回香港捡拾岳母陈粹芬之骸骨，迁葬于中山市翠亨村的北山头，面向大海。

　　可惜，尽管今天前往翠亨村瞻仰孙中山故居的海内外的游客络绎不绝，但人们对近在咫尺的陈粹芬墓地并不注意，人们只知道孙中山的夫人是宋庆龄和原配卢慕贞，却鲜有人知道陈粹芬为何许人。

　　令人遗憾的亦是，就这座曾留下陈粹芬不少光辉史迹的红楼，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在孙中山革命最艰苦时期，为孙中山的革命出生入死的最坚强而又最忠诚的伴侣？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位为正义为信仰，无私无怨献出自己毕生青春和爱情的名女人？

历史应该还陈粹芬一个公道！

 

 

（摘自梅州《侨乡月报》2006年第2期  香港李景钦  陈喜群   文）

 

1901年4月，孙中山与流亡至美国的家人在檀香山合影。中坐：孙母杨太夫人，前立：次女孙婉，左立：儿子孙科，右立：长孙孙延，后排左二起：孙眉夫人谭氏、侄儿细威、长兄孙眉、孙中山、夫人卢慕贞、侄女信霞